书法论坛|“江湖字”可以休矣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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近期,《书法报》“言论”栏目刊发西泠印社社员、广东省书协理事陈浩所撰《美丽的城市,遗憾的字体——从萧山机场候机楼大型宣传广告谈起》,引发读者对文中所谈“江湖字”问题的讨论,今作刊出。

——编者

美丽的城市,遗憾的字体

——从萧山机场候机楼

大型宣传广告谈起

■陈浩
 笔者日前到海宁参加金庸百年诞辰活动,3月15日下午到萧山国际机场航站楼,从门口进去,抬头一个大型广告映入眼帘,“诗画江南、温馨之旅”并且配淡蓝色的山水风景画(如图)。文句很美,也很温馨,画面底色配置也颇有几分清新淡雅。但让我感到突兀和不爽的是广告上所用的八个大字,字体用笔随意无度,结字摇摆扭曲,矫揉造作,形象丑陋,让人看了不但没有丝毫的愉悦与美感,反而心生不快甚至厌恶,更不要说与美丽的湖光山色产生什么联想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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萧山机场的宣传广告
  杭州素有着“天堂”之美誉和丰厚的历史人文底蕴,西湖风光与宋都遗韵交相辉映,历代中国许多大诗人、大文豪都曾为她留下诗文名篇佳作,“最爱湖东行不足,绿杨荫里白沙堤”“欲把西湖比西子,淡妆浓抹总相宜”“接天莲叶无穷碧,映日荷花别样红”……古人咏西湖的诗句传诵千年,至今依然脍炙人口。
  同时,杭州又是一个开放的现代化国际都市,随着2023杭州亚运会的成功举办,杭州更是向世界敞开怀抱,尽显风韵。这样有着丰厚历史文化底蕴,依托着灵山秀水,具有无穷魅力的杭州,不仅在每一个国人心中都是明珠般的美丽存在,在全世界来杭州观光的游客眼里也是赞叹不已,深情拥戴。
  故而,杭州的历史人文故事,杭州的山山水水,杭州的城市精神风貌,杭州的人文品格,以及这座历史名城的前世今生,抑或它的未来,无疑都是值得关注和期待的。
  人们常说“眼睛是心灵的窗户”,而我则认为,一座城市的标语广告,恰如人的眼睛一样,是另一种“窗户”,因为它的存在,可以让杭州本地人自豪感油然而生,也使得来杭州的外乡人倍感亲切。设置广告的本意就是宣传,大到国家地理,一方水土乡情;小到农家小院,醇酒香茗,都是通过广告传媒在做宣传推广。从广告的构思立意、画面选配,一直到文字内容,以及字体选择,无不具有主题性、整体性、文化性等方面的要求,不但要标新立异、震慑人心,也要通俗易懂、耐人寻味。因此,广告选字用字的重要性是不言而喻的。好比一个人,在与人交谈中满嘴脏话,那就是素质差,缺乏教养。如果行为乖张又不懂得尊重他人,那一定是没有朋友的。当广告作为一个城市的窗口,在为城市代言的时候,它的思想表达、精神追求以及文化品位等自然也一览无余地展现在人的面前。
  中国是一个很注重文字书写美感的国度,因为中国书法有着几千年的历史,是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代表之一,称之为“国粹”。所以,中国汉字书写的优美与丑陋向来是泾渭分明的,对于一些对书法情有独钟的人来说,追求书法之美,甚或是一生的追求,因为美在字中,美在笔墨里。
  今天的杭州,除了有历代文人骚客留下的诗文佳作外,吴昌硕、潘天寿、张宗祥、沙孟海、陆维钊等一大批大书家、大画家的墨宝手笔,也曾为这座城市的文化增光添彩,熠熠生辉。
  我们或许无法要求每个人都有书法美的表现本领,但在广告设计中通过画面的设计构成、字体选择,来传递中国汉字原有的艺术美感,从而使广告起到更好的宣传作用,这应该是可以做到的。宣传广告是城市的一张名片,尤其是像机场这样的窗口单位,宣传广告的功能作用更不能小觑。我希望杭州的每一张城市名片都与这座美丽城市的文化身份相符,奇妙,新颖,精彩,同时又有一定的文化品位。
读者讨论

苏海强(深圳报业集团书画院院长):“江湖字”曾经只是那些“江湖书法人士”的个体行为,他们不讲汉字书写的基本笔法,把汉字书写当杂耍,已然贻害无穷。但自从有了字库之后,“江湖字”更被大量、批量、海量运用,“江湖字”的使用已到了泛滥成灾的程度。如果说机场广告牌使用“江湖字”还只是一种社会行为的话,那么媒体、出版社甚至书协等文化机构各种形式的活动海报、会议主题、出版等场合大量使用“江湖字”,已然成为当下一种文化行为、文化普遍现象。

要我说,“江湖字”已成为我们日常生活乃至文化生活中的一大公害。关键是,其他如噪声污染、雾霾、毒品等公害,其危害性切实可感,但“江湖字”这种公害在绝大多数的人眼里,不仅感觉不出其危害,甚至还误以为“有个性”,是另一种美的表现,在潜移默化中害人于无形,毁文化于无形。

汉字是中华文化的载体,如果汉字本身失去文化属性,那样只会使中华文化日益走向粗鄙、堕落,还何谈传承传统文化,还何谈中华文化的伟大复兴?从这个意义上来说,我以为,消灭“江湖字”这个公害应该成为一个国家工程。


查律(首都师范大学美术学院副教授、北京大学美学博士后,中国教育学会书法教育专业委员会理事):远俗亲雅是中国传统文化审美的一贯主张,“雅”能提升人的精神高度,俗则相反。当今传统文化复兴之际,对于重要公共场所、环境以及有影响的视觉传媒来说,都有着引领社会审美的责任。一方面,传统书法在艺术界和高校中得到重视和研究,优秀的创作者也不断出现,对于艺术传统的弘扬起到了重要的作用;另一方面,庸俗低劣的书写形态在城市生活各处多有所见,对于全民素养的提升有负面影响,而其中文字宣传的决策者是关键,无论决策者是否具有审美判断的能力与水平,首先必须认识到这不是件小事,它关乎城市文化的品位和形象。尤其是像杭州萧山国际机场,实际上代表着国际性大都市——杭州对外开放交流的一个窗口。杭州有着诸多的书法研究专家和书写高手,在业界具有引领性的地位,城市生活中的书迹水平有条件得以提升,应努力使整体外观与城市所具备的文化底蕴及现实更相称,在文化的综合形象上成为全国的引领。


朱人杰(浙江嘉兴市辅成教育集团教师,浙江省书协会员、嘉兴市南湖区书协秘书长):身为小学教师,我一贯主张学生要写漂漂亮亮中国字,做堂堂正正中国人。这不仅是一门技能,更反映一个人的文化素质和艺术修养。可现在到处出现的“江湖字”给学生带来很“坏”的示范,严重影响到老师的写字教学。众所周知,学生是最善于模仿的,他们在学校里学的是正规的汉字书写方法,诸如逆锋起笔、回锋收笔,结构端正、横平竖直。可社会上随处可见的“江湖字”却毫无章法,拙劣丑陋。这就好比老师对学生说要讲文明、懂礼貌,可看到满大街的大人却全是满口脏话、拳脚相向,这会影响学生的是非分辨能力,甚至对学校教育产生怀疑。作为小学教师,对泛滥成灾的“江湖字”我是极其“痛恨”的,这是素质教育的倒退,更是优秀传统文化的损失!


栾传益(辽宁师范大学美术学院教授、大连书法院副院长):陈浩兄本着负责的态度对社会媒体广告宣传的用字问题提出了批评,这是非常好的事。现在“江湖字”因为被植入字库,在很多场合被广泛使用,已经可以用“铺天盖地”来形容。广告宣传是政府、单位向大众推广宣传的一种形式,主题明确、构图新颖、用词简洁明了、字体优美大方的广告将会大大提升它的宣传力度。有些地方恰恰相反,如陈浩兄文中所提杭州萧山国际机场的宣传广告:文字书写随意无度、摇摆扭曲、形象丑陋,没有给人以美的感受,反而令人产生厌恶之情,使游客对这座美丽城市的第一印象大打折扣。

中国书法谓之国粹,因为它是呈现汉字的载体,它的美和庄重又承载着中华文明的沉淀。好的书法作品给人以美的享受和启迪,对青少年来说,就是在美的感知中接受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教育,增加民族自豪感。现在流行的“江湖书法”,用笔粗糙,形象怪异,为博人眼球可以说无所不用其极。机场作为展示城市形象的重要窗口,其宣传广告的设计制作,应该考虑与城市形象文化品位相符相称,一定要慎之又慎,切不可随意为之。这首先需要主办方提高审美意识,加大广告宣传的管理力度,把广告宣传和城市文化紧密地联系在一起,这样对提高城市的地位和知名度一定会大有益处。

供稿:2024《书法报》第12期 5版、第15期 28版
责编:韩秀芳 鲁清清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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